玲珑局33（凌文世）
预警见楔子
第三十三章：惊梦
一句反问让花勉心中更加没底。
老实说他一开始就料到自己假死会引起众怒，但打也好骂也行，他花勉既然敢做就不后悔。
季元启和楚禺当初提着他耳朵数落了好一阵，曹小月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就连白蕊儿都哭着锤了他一拳。
可打归打，骂归骂，见他没事，众人心中自是欢喜的，发泄完后一如既往地嬉笑打闹，似乎又回到当初在明雍书院的日子。
可凌晏如与文司宥二人从见他受伤初的心急如焚到现在的不冷不热，让花勉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始终没法真正落下。
甚至连季元启都逮着空来趁着为自己上药的名头与他说起这些日子的见闻与他的过往。
花勉都准备好了他们二人前来兴师问罪时的说辞与应对之策，可这般不闻不问倒是打了他个猝不及防。一连提心吊胆好几日，元化还以为他是忧心自己双眼而夜不能寐，宽慰了他好一阵。
“抱歉……”
“为何道歉。”文司宥浅浅地尝了一口冻顶乌龙，神情并未因他的道歉而缓和半分。
花勉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不安“不该向你们隐瞒这个计划，可是……”
文司宥放下手中的茶盏将他话头截住“你若想化明为暗，我与凌首辅自然会配合，知道你安然无恙，起码也不会担心，一声不吭地离开，究竟是怀疑我二人的人品还是我二人的手段呢？”
“我不是……”
“恰好在从金兰回程的时候选择消失，是为了计划还是为了逃避，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凌晏如不愧是花勉的旧时西席，一番话正中要害，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思都看了个透。没错，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逃避那个问题，因此在看见左丘肃给自己在客栈中的留书时才连想都没想就离开。
原本他也打算留下一些暗示，以他二人的心思与手段，他甚至不用明说，自然会配合自己将这出戏唱得更好。
“我们并未逼你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你下意识竟用死来逃避，我二人怎还敢为难世子？”
世子二字让花勉感觉似被人挖空了心脏，连痛都似一种奢侈，却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花勉这些天来并没非遭到二人的任何刁难，他害怕的也并非是他们的冷淡，他们二人待他甚至可以说并无差别……
与平常相识之人并无差别。
花勉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无形中受到多少偏爱，可他却将这种偏爱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直到这份得不到回应与珍惜的偏爱始消磨，以至荡然无存，他才刚刚察觉……
花勉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凌晏如与文司宥所在马车的，当他拂开一开始的马车门帘时，原本闹哄哄的马车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蕊儿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上前关切“怎么……呀！快去请元化先生！”
众人没料到他刚才出去前还好好的，回来怎么话都没说一句就开始吐血，几人慌慌乱乱地叫停了马车，又七手八脚将晕过去的花勉扶着躺好。
与元化一同来的还有另一辆马车上的凌晏如与文司宥二人。
几人的到来让马车变得拥挤了起来，元化让众人腾出些许空间来让他细诊。
片刻之后元化将他左手放了回去“无事，只是情绪波动引起真气不顺，休息一下就好了。”
“怎会如此？”
“凌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庄主根基深厚，内力磅礴，若以常人怕是百年都不一定能有此等根基。”
“这是为何？”
“只有一种可能。庄主这身根基是被人强行灌入的，他天生根骨轻盈，若是换了旁人怕早已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他虽能纳其所用，但也需时刻压制，这些年来应早已习惯，不打紧。”
『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个敢与我对掌拼根基的人。』
难怪……文司宥还有些不太放心“可这血……”
“无妨，这淤血适当吐出来也好，对他进一步掌控这身内力有所助益。”
“多谢先生。”
芳草萋萋，绿柳成荫，花勉看着河岸边的翠柳，思绪似乎回到了从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稚嫩的童音跟着男子的声音一同念着那首离别的诗。
男子的声音低沉切深情，可那垂髫小儿哪知离别之苦，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欢快。
“小勉儿！”
！！！
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花勉再次一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颇为陌生的年轻女子。
花勉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她，可那声音却是透着几分耳熟，连带着这女子的眉眼中似乎都透着几分面善……
一个不小的力道从他后脑勺拍了过来“小笨蛋，师父都不认识啦？”
“师……父？”花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似乎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
记忆中的师父已经年过半百，虽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但岁月始终在她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以至于花勉看着眼前的少女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可您不是……”花勉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说辞，毕竟这么些年，只有那位传授了自己一身武艺的师父才会叫他“小勉儿”。
少女拉着他的手，两人同当初一样，坐在河堤之上，看着两岸青柳，数着河中白鹭。
“你替为师报了仇，为师还没好好谢谢你呢，顺便来看看我这傻徒弟怎么了，这般畏畏缩缩，可不像我小凤仙的徒弟。”
“您当初和君先生不也……”
“嗯？”
这满含威胁的一声“嗯”让花勉瞬间闭住了嘴，这年轻时的师父脾气怎么比老了点师父还要古怪，怪不得她行走江湖那会儿都说她是妖女呢……
“我和剑平那是受人挑拨！你这也没人挑拨怎么还跟个木头似的，还记得当初为师教你的第一件事吗？”
第一件事？
花勉努力回想第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
他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正准备吃娘亲给他的莲子糕。一道靛色身影从自己眼前闪过，回过神来手里的莲子糕矣然不见了踪影，眼睛一闭就准备哭。
结果自己面前出现一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娘亲要年长些许的人，手里还捏着自己方才不见了的莲子糕。
那人三下两下将他的莲子糕吃下了肚，还冲他做鬼脸。
“味道不错！小鬼，喜欢就要趁早，不然可没了。”
她说完就要走，谁知被一阵震天响的哭声给愣是收回了脚步，最后把他抱在怀里无奈地给他擦鼻涕“既然吃了你的莲子糕，那我就收你做徒弟吧，先说可不许哭啊……”
想起这些往事，花勉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是啊，谁能想到当年名噪一时与君剑平并称武林两大高手的小凤仙就是这样被他一块莲子糕给他聘去当了师父，传授他一身武艺与根基，甚至幽谷谷主之位。
“喜欢要趁早……可……”花勉恍然大悟，再想与她说些什么，可身边哪还有小凤仙的影子。
空中传来那娇俏的声音“下次来的时候可别在把眼睛给蒙上了啊！为师膈得慌！”
眼睛……
眼睛？！
花勉猛地睁开眼，果然眼前漆黑一片，方才的河堤与少女也如梦一般烟消云散。
晃晃悠悠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此时应在马车之上，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花勉轻轻抚摸着覆盖在眼上的布带喃喃道“喜欢……就要趁早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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